第四章 爷,你脑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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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金姑姑才将一边丫鬟手里的小瓷碗递到她面前,却并没有说话,只是她手背泛起的青筋正显示她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蹲在枫树的大树杈子上的男装少女眉若飞柳略带英气,俏鼻圆润,粉唇丰盈柔软,一双明丽大眼似两泓秋水,尤其是那对眼珠儿剔透似黑水晶一般,隐见慧黠灵动流光,让人一眼难忘。
楚瑜蹲地,无力地捂脸:“算了……你还是换回去吧。”
金姑姑忍不住眼角又抽搐了一下。
正所谓虱子多了不愁,她全当没有看见,反正没有琴笙的命令,他们不敢靠近。
楚瑜话音刚落,周围顿时响起一片拔刀的金属碰撞之声和一片厉声怒喝。
楚瑜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撞进一个冰凉而宽阔的怀抱中,与此同时,头上响起了一道虚弱却温存清洌男音:“娘,不是婢女,娘在,我在,娘不在,我不在。”
金曜一愣,眼底忽现幽寒杀机:“您是说……”
空气里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偏他丝毫没有自觉,是个“实诚”得不能再“实诚”的“好孩子”。
一名娃娃脸的男子忍不住低低道:“还好,我还以为三爷看上她……”
楚瑜呆了片刻后,脸上露出个狰狞的表情:“你们三爷……”
金姑姑看着楚瑜淡淡地道:“我相信楚姑娘绝不是逞一时之气,累及自身和恩人阖家生不如死的蠢人。”
他知道老金的医术诊断不会出错,那楚瑜狡猾之极,半步不离三爷左右,滑溜如鱼,让他们想下手除掉她也不得不顾忌主子的存在。
她看着面前越来越近的危险俊颜,忍不住心跳如鼓,脚下虚浮,身僵如木。
嗯,如果这“水神”不要叫她娘,她会很乐意下去亲近美貌神祗一番的。
楚瑜一边奋力地在那几乎能勒死她的手臂里挣扎,一边忍不住心头咆哮,这种深情款款的母子情深的戏码分明就是因为——他脑残了好么!
琴笙低头看着揪住自己衣领的楚瑜,他天生眼线修长的眸子微微垂下,琥珀瞳似有幽幽流光如香酒,静静地凝视着她。
“咳!”金姑姑轻咳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对了,这就是她最讨厌这厮的一点——一脸温淡优雅,一个脏字不带地把人气个半死。

“放肆!”
她面无表情地瞥着树下美人,深处一根手指摇晃,一字一顿地道:“琴爷,第三十次,我说了,我不吃!还有不要叫我娘!”
金姑姑看向身边一直望着远处没有说话的中年男子:“老金,三爷受伤后,如今似性情都大变,你怎么看?”
精致的粉彩金边瓷碗里,润白丰盈的牛乳飘散着诱人的香气。
即使隔了老远,楚瑜也能立刻感觉到远处长廊有数道能杀人的眼锋利芒朝她扎过来。
金曜转过脸看了眼远处看似“亲昵”的二人,随后慢慢握紧手里的长剑,眼底闪过戾色:“姑姑,这个楚瑜看似粗莽之女,却非省油之灯,水曜已经几次发现她暗中勘察咱们的院子,而且三爷就是伤在她手里。”
南地的秋日爽惬明媚,天高云浅,凉风暖阳,遍布红枫叶的院落里引入清川的潺潺溪水更显清澈,水汽氤氲,美不可收。
金曜的声音里冷意渐盛:“难道咱们就这么由着她逍遥。”
不管是九天飞雪凝冰骨的云上仙还是幽诡暗夜里的翻手云覆手为雨的王者,都不会对稚儿喝的牛乳有任何兴趣……
溪边立着的白色修影仰头看着树上大眼睛的男装少女,他手里捧着一盏剔透琉璃碗,秋风掠起他乌亮长发,素衣长袍临风扬,水雾染于他雪肤露鬓,修眉隽眸间,浅阳下氤氲开淡淡光晕,琥珀眸中似盈了天地间一色澄秋无边景。
金姑姑闻言,细长的眼忽然死死地盯着她,那种古怪而泛着幽幽寒气的目光盯得楚瑜心头莫名地发虚,仿佛自己做了什么恶毒坏事一般。
楚瑜退了一步,警惕地挑眉:“你想作甚?”
傻子太好看,也是个罪过。
“娘……我要喝奶。”那道幽柔温淡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哀怨。
这个傻子要不要这么固执,她随口说了句秋日缺水,口舌干燥,他就端着个碗从早上到中午就盯着她,上茅房都要在门口叫魂喊丧。
楚瑜被那双眸子一看,心脏瞬间莫名麻痹了一下,手也情不自禁地松了,好一会才粗声粗气地道:“你……看什么看?”
看着楚瑜被灌完一碗桂花羹,琴笙忽然温淡清雅地一笑:“娘,你该喂奶了。”
结果一直被金曜和他手下那些武艺高强的死变态盯得死死的,不要说跑了,连想法子传消息出去给老胡都做不到!
鼻间清晰地传来他身上的气息,那幽幽草木的芬芳与冷泉香交织而的网,一点点将她笼在其间,动弹不得。
老金生了一张干瘦的脸,两撇细胡敲起,瘪嘴一抿嘴角上扬,看起来总是带着和蔼笑意,但一双三角眼里幽幽寒光却让人不寒而栗。
“娘,琴笙新制桂了花羹,你可要一试?”
金姑姑抬了下手,周围众人方才退开,室内杀气依旧,令人窒息。
楚瑜:“……”
楚瑜看着他波光清潋的美目,又看了眼他不知道哪里变出来的一碗香气诱人的雪白牛乳,忍不住咬牙切齿:“你喝奶就很奶,能别顶着这张脸说这种让人恶心的话么?”
她最讨厌吃这一切糊糊黏黏的玩意儿,那让她觉得自己像在吃鼻涕。
木曜立刻低头,恭谨地道:“首领,是木曜失言。”
一只冰冷的手忽然环上她的细腰,在她毫无防备的刹那,将她向后狠狠一拉。
简单地说这位爷,被她打傻了!
金姑姑脸上再维持不住那平静冷淡的面具,她闭上眼,一脸古怪地道:“三爷,脑子……不舒服。”
金曜亦冷冷地开口:“三爷是什么人,怎么会看上那种货色,木曜,这种话能随便说的么?”
楚瑜心中警铃大作,涨红了脸:“你……你想干嘛。”
这么近的距离看去似一点勾魂种落进心田,莫名地撩动心底诡异的欲望发芽。
一个月后
让人恍惚间竟分不清是否误闯昆仑琅嬛地,见水神临滨而立,美得不可方物。
楚瑜低头一看:“什么东西……”
在彼此鼻息交织那一刻,他薄唇轻启,声音温柔如水:“妈——你皮黄色浮,两眼无神,眼白发黄,皮干如龟,干瘦如猴,要多喝点羮桨生津之物才是正理,身为人子者,怎能让您如此任性。”
他定定地看着她好一会,忽然伸手轻抚上她的脸颊,慢慢地向她俯下脸,薄唇边浮起轻浅如暖风的微笑。
琴笙若有所思:“娘,我想喝你的奶如何?”
这般明刀明枪的威胁,让楚瑜简直按捺不下心中的怒火,但她也知道这不是逞口头之快的时候,于是她乌溜溜的大眼珠子一转,讥道:“琴三爷此等身份的人,要什么美人没有,何必要我这种人来伺候?”
树下美人微微颦眉,似有一点不解与茫然。
她每次听见都起鸡皮疙瘩,尴尬症发作。
但是……
“娘,这是新制的桂花羹,你可要一试。”悦耳磁性的嗓音第三十一次响起。
楚瑜呆滞了片刻,暴怒着一把推开那张美丽的脸:“妈嘞戈壁——你给我滚!”
金字辈在琴三爷身边皆是一等谋士或武臣,平日各司其职,难得一聚,尤其是老金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不是因为主上出了大事他也不会出来。
这群人都是变态么?!
远处长廊上站着的几道人影却都齐齐松了一口气。
楚瑜额头青筋一抽,终于忍无可忍地“哧溜”一声跳下树去,一把揪住面前白衣美人的衣襟,咬牙切齿地怒道:“你缺心眼就算了,还听不懂人话吗!我不吃!我也不是你娘!”
……
楚瑜僵了僵,冷哼一声,反正琴家这些人想要杀她也不是一时半刻了,尤其是当他们家主叫她——娘的时候。
这般轻佻举止,她知道自己应该一巴掌扇过去,但目光却不争气地盯着他那精致下唇的红痣,那朱砂与寻常痣不同,樱花花瓣大小,并不凸起,生于他形状优美的下唇正中,更似胎记,似谁为他精致薄唇点上浓稠的绛色胭脂,鲜艳欲滴。
什么鬼脑子不舒服?
这桩事儿太过离奇,她少不得试探一番,再拿主意应对。
与此同时,琴家众人脸上齐齐露出一个极其扭曲而痛苦的表情,仿佛每人都吞了一斤——屎:“……”
楚瑜瞬间抬手死死抱住自己的胸部,脸部扭曲,高声咆哮:“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你们杀我全家,我也没有奶,绝对没有奶,我有奶也不要喂他!”
她就不该屈服于金姑姑的淫|威,行什么缓兵之计,留在这里给这个脑残儿童当“保姆”加“贴身婢女”直到他恢复正常。
只不过下一刻楚瑜就明白了对方反应为何如此古怪。
金姑姑目光微冷,淡淡地道:“老金也说了三爷如今头部受伤,如今只有十三岁左右的记忆,而且记忆紊乱,举止诡异,伤后睁眼初见之人便是楚瑜,如雏鸟认母,固执地只认定他自己认定之事,所以将楚瑜护得死紧。”
老金并没有直接接回答,而是摸了摸自己一撇胡须,阴沉沉地笑:“着急什么,主上脑中不过是积淤血块未散,并不会一辈子这样,何况你们不记得三爷为何会亲自出现在火场里了么?”
气氛正好,风光如画,也许她不该辜负面前美人秀色可餐。
她……要不要揩点油?
“岂有此理!”
娘……为什么那魔头还在叫她娘?!那一副小鸡找母鸡的样子是几个意思?!
美人颦眉,自惹人心疼。
他一抬手,将手里的桂花羮舀起,温柔而不容拒绝地“咔嚓”塞了她一嘴。
琴笙淡淡地微笑:“母亲不喜欢娘这个称呼,想来是因为母亲出身南地,南地有民称母为妈者,以后琴笙就唤您——妈妈可好。”